我会一直在 不忍心离开
爱情是一条流淌的河,时而湍急,时而舒缓,时而磅礴,时而孱细,但是无论阴雨艳阳,它一直都在,不枯不竭,不休不止。
时时刻刻,分分秒秒。
1
储姣和黎海分手了。8年的恋爱长跑,说散就散了。朋友都不解,眼看就要修得正果,为何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?
是啊,为什么呢?
黎海不抽烟、不喝酒、不花心,工作上进,生活节俭,挑不出一丝不妥,可是储姣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缺了什么呢?缺了电石火光一刹那的心动,缺了扑入怀里的渴望,缺了忍不住想牵手的冲动。
都说时间长了,爱情变成了亲情,就像左手牵着右手。储姣半夜醒来,听着身边轻微的鼾声,觉得熟悉而陌生。这就是下半辈子要在一起的人了?
黎海和储姣是初恋,两个人在大学里恰巧遇见,恰巧在食堂、恰巧在图书馆、恰巧在操场,恰巧单独去看了同一场电影,年少时旺盛的荷尔蒙,混迹在人群中,恰巧就撞入了他的怀里。
就这样在一起了。
跨年的时候储姣穿的像一只胖熊,被黎海两只长长的胳膊围在怀里。储姣仰头望着倒数的屏幕牌,回想着那些个“恰巧”,思量着缘分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。才听黎海说,“储小姐,那些不是恰巧,那些都是我在追你。”
倒数结束,天空亮起了烟花,黎海捧起了储姣认真而吃惊的脸,“储小姐,你的大脑回路真是蜿蜒曲折,深不可测。可是,我偏偏喜欢这样笨拙的你。”深深的吻绽放在夜空之下。
那时的心动就像在原野欢快奔走的小鹿。
可是在一起之后的生活,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白水煮饭?不温不火,不声不响,只有一丝丝白色的气体。只听“叮”一声,电饭锅跳到保温键,打开锅盖,又是一锅食之无味的白米饭。
2
储姣想到了秦盛,隔壁部门新入职的小伙,富有朝气的面孔,结实的臂膀,宽阔的胸膛,腹肌隐约的轮廓透过T恤若隐若现,绅士而且幽默。
上周末公司组织去郊区的森林公园团建,为了提高员工的协作性和竞争性,公司模仿《奔跑吧兄弟》组织了一场撕名牌活动。储姣和秦盛恰巧分在了一组。
秦盛带着储姣在草丛里找藏匿的线索,躲在矮树丛中伪装,在码头抢船只过河。决胜的目的地在山头的空地,储姣体力不好,走了一半走不动了,两只手支在大腿上,弯着腰猛喘气。
储姣摆摆手说,“你不要管我了,你先上去吧!”
却听秦盛说,“我不能丢下你。”下午的阳光越过他的脸,就像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。
秦盛找来了一只木棍,递给储姣说,“我拉着你吧。”
两个人加起来都快60岁了,竟然还学小孩子玩这种把戏。可是储姣拽着木棍的一端,看着走在前面的秦盛,就听见了心跳声。
到决战场地之后,秦盛一直把储姣护在身后,保她周全,虽然最后还是落败了,但是在储姣眼里,整个世界都化作了他一个温柔的后背。
活动结束后,秦盛送储姣回家,储姣在副驾驶安静地坐了一路,才说,“今天谢谢你”,想了想又补充道,“嗯,今天好巧,和你一组。”
秦盛转过头认真地说,“不是好巧,我是专门申请和你一组的。”秦盛亮晶晶的眼睛就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球,储姣的瞳孔微微张开,有一道温柔的闪电击中了内心。
车厢里的音乐流淌在静默的空气里,一秒、两秒,暧昧的电波像一触即燃的花火。秦盛笑了笑,“开玩笑的,你快回去吧。”
储姣轻轻松了一口气,又仿佛有一丝丝失落。到底哪句是真话,哪句是玩笑。储姣推开车门,礼貌告别。
储姣躺在床上,张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墙壁,一边是暖流流过手心的冲动,一边是温水煮白饭的寡味,人生那么长,一辈子都要用左手握着右手了吗?
3
储姣和黎海和平分手,分手时黎海的眼神忧伤而深邃。
储姣说了很多声对不起,储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分手,也许是害怕面对漫漫人生的寂寞寡淡,想要一个更有趣而怦然心动的人生。
黎海没有问为什么,没有挽留,没有辩解,他只是最后一次用宽阔的胸膛揽过哭成一团的储姣,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乖,不哭。”
黎海走了,生活依旧如死水一般平静。原来温水煮白饭,不关乎身边的人,只怪自己太无趣。
8年的恋爱长跑,说分手不痛是假的,手上长一颗痣不痛不痒,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,下定决心打掉了,也会不习惯。
储姣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失恋症候群。
身边的朋友没有人理解储姣为什么分手了,这年头,没有人劈腿,没有人催婚,没有经济纠纷,没有生活不和,没有要命的婆婆,没有一地鸡毛,已经要跪谢天地了,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人分手?
只有储姣明白,她失去了那一丝丝用来维系爱情和婚姻的心动,还有那甘之如饴的奉献和奋不顾身的冲动。
只是,普通人的生活并不比电视剧,没有那么多你死我活、舍生取义的大场景,有的只是平平淡淡,一日三餐,三菜一汤。
储姣启动了一系列郑重的仪式来给这8年的初恋画一个完满的句号。
她去了两个人常去的馄饨店,以前总是点一碗红油馄饨,一碗干炸馄饨,两个人混搭着吃,嘴角飞的都是辣椒油;
她一个人窝在家看电影,以前总能和黎海讨论半天,男主怎么轻而易举就死了,女主怎么随便就失意了,然后两个人扑倒在一起,兴风作浪;
她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,以前总是挥舞着手这里挑挑,那里选选,身后永远有一个壮劳力;
储姣成功地把自己带入了分手后的悲伤中,然后躺在痛苦的河流里不肯起身。就像是对青春岁月的一场告别。
储姣不知道这种心绞痛的感觉,到底是爱,还是只是失去了一个肩膀,一份陪伴。
4
都说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。但总有一些不明就里的情绪根植于潜意识深处,无法替代。
秦盛会在公司的茶水间、公司的食堂、公司的电梯间、地下车库、公司门口的马路恰巧遇到储姣。
秦盛生的一副好口才,脱口而出不加修饰的赞美让人如沐春风,如果说储姣正行走在失恋的寒冬里,秦盛就像寒冬里一轮初升的太阳。
公司年会,秦盛恰巧坐在储姣身边,觥筹交错,推杯展心,你推我扶。年会结束后秦盛叫了代驾,两个人并排坐在小车的后座,男性的体味混杂着酒味,就像四处蔓延、迷情错意的雄性荷尔蒙。
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,靠在一起的手臂仿佛着火一般炙热。
开到小区楼下,秦盛望着储姣迷乱的眼神,“要不要请我上去坐坐?”
储姣拼命压抑着微微起伏的胸口,用不太清晰的口齿说,“我老公在家,不太方便。”然后推门而出,门摔得咣当响。
储姣刚进家门,便顺着鞋柜坐到了地上。储姣记得,自己工作第一年喝醉酒,是黎海把自己从客户的爪牙下捞回来。
储姣记得,当时的自己像慌乱的小兽,又喊又叫,又哭又闹,她时而大声喧哗,时而小声低语,鼻涕和口水淌满了黎海的肩膀。她委屈地说,“全天下的客户都是王八蛋,欺负老娘一个小姑娘。”
那阵势,意气风发,指点江山。
黎海帮她换衣服,帮她擦洗脸庞,喂她喝水,照顾她睡觉。黎海说,“储小姐,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你。”
今夜的储姣,只是微微有些醉意,她闭眼享受着潜意识四处流窜的快感,把那些深深藏匿的记忆都挖出来。她想要的不是一段新的恋情,她想要的不过是旧恋情里的小心动。
储姣记得,大学的时候,黎海陪她去图书馆看书,陪她去水房打水,陪她彻夜排九把刀讲座的入场券,陪她在学校的草坪傻等着狮子座的流星雨;
储姣记得,黎海在电影院轻轻地问,“储小姐,你准备好牵手了吗?”
储姣记得,黎海在星空下问,“储小姐,这是你的初吻吗?好甜”
储姣记得,黎海拖着两个空荡荡的行李箱来帮她搬家,“储小姐,搬去我的小淫窝吧。”
5
第二天早晨醒来,储姣头痛欲裂,打翻了药盒才找到头痛粉,可是眼泪却大滴大滴落了下来。头痛粉的包装盒上贴着便签,上面写着,“储小姐,你又喝酒了,你这样我怎么放心。”
储姣看到每一个药盒上都用记号笔勾画出了对应的症状,还有保质期。以前的以前,储姣总是躺在床上假装打滚,黎海就会端着一杯白水和一粒小小的药片。
以前的以前,黎海总是嘲笑储姣,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,要亲亲,要抱抱,要举高高。不会照顾自己,可是又骄傲任性。
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啊,黎海总会刮着储姣的鼻子说,“储小姐,你三生何其有幸,才会遇到我。”
直到这一刻储姣才知道,那些被自己轻易抛弃的、平淡无奇的,就是爱啊。
爱就藏在一日三餐,三菜一汤里面,就藏在每晚下班都回家陪你吃饭,就藏在打雷刮风下雨下雪一定要先哄你入睡,就藏在你任性的和我分手我也包容纵容里。
这些就是爱啊。
储姣匆匆擦了眼泪,把自己塞进白衬衫和西裙里,带着红肿的眼睛去上班。
储姣在茶水间听闻一个姑娘对秦盛的控诉,姑娘以为秦盛约她吃饭、约她逛街、约她看电影、约她泡吧、深情拥吻就是在追她,没想到秦盛已经有了准新娘,是大集团总经理的外甥女。原来这不过是一个寂寞少女被多情男花式撩,人家只是逢场作戏,而你却当真了。
储姣认真地冲好了自己的速溶咖啡,踩着高跟鞋,“当当当”回到工位,勤勤恳恳地努力工作,开启赚钱养家模式。
只是,打开了ppt,却一页也做不下去。
被自己蠢哭了。只是在围城里呆久了,想要看一看外面的风景,可是一不小心,怎么却走出来了?而且谁会想到,外面的风景这么差。
6
储姣点开了黎海的朋友圈,一瞬间被导弹穿胸而过。
两个人的餐具,两张电影票,两张入场券,竟然还有半夜2点的深夜美食。
储姣的手脚冰凉,仿佛掉进了冰窖,然后一点一点回温,当脑子可以正常运转的时候,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,“你个乌龟王八蛋,这么快就另结新欢!”
对一个人的强烈不满代表的是真的很在意吧。
储姣满脑子的气愤,想到自己昨晚竟然还为他守身如玉,竟然还在地板上怀念他的悉心照顾,竟然还被他贴在药盒上的糖衣炮弹骗走一公升眼泪,真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她用手机按下那个最熟悉的号码,可是还没听到响声就自己挂断了。
是啊,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质疑呢。哦,最亲爱的储小姐,你以为你还是他的小公举吗?
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笑的事,比方说假戏真做,比方说真戏假演。比方说储姣只是围城里的公主,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小心的踏出了步伐,最怀念的却是曾经的城堡。
比方说黎海,这个虚情假意的王八蛋,分手时的感伤是情真意切,却又这么快投奔新欢。
储姣在他的每一条朋友圈动态下面都点了赞,并在心里狠狠默念,不得善终。
储姣抱了一堆零食回家自甘堕落,自我放弃,小众的恐怖电影血脸人回过头透过电视屏幕认真地看着观众,“你等着,我来了。”
“啪”断电了,漆黑一片,响起了敲门声。
7
入戏太深的储姣一阵惊慌,一声尖叫,薯片撒了一地,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。妈蛋,原来心跳不仅仅是因为男女间电石火光的心动,还是一种交感神经的莫名兴奋!
储姣干咽了口水,在黑暗中惊坐了一分钟,确认了真的有人在敲门,她颤颤巍巍,不敢出声,满脑子都是血脸人说“你等着,我来了。”
储姣跌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,这时候手机响了,储姣救命一般抱起手机,看到“黎海”两个字,眼泪都要飙出来了,接通了电话,储姣小声捂着话筒说,“我好害怕,快来救我!”
却听电话那边说,“储小姐,我在门口,你不开门,我怎么救你?”
储姣开门之后,看到的是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的黎海,储姣还没有从刚才恐怖的氛围中回过神来,更不明白黎海这是唱的哪出。
黎海把花交到储姣的手里,“储小姐,你的大脑回路构造如此奇特,我很担心你此刻心动了吗?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这是储姣想到的第一个问题。
“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?”这是储姣想到的第二个问题。
“储小姐,你在意了?你吃醋了?你这个大脑回路太过漫长的动物。”黎海用手摸了摸储姣的脸,然后不由分说抱过了她。“宝贝,我们和好吧。”
“那些照片都是骗你的,只是想把你诈出来。你生气之后总是会抱着零食看恐怖电影,然后躲进我的怀里,自己怕的要死,却还逞强。家里没有停电,为了营造恐怖惊喜,我拉了电闸。怎么样,这个suprise够不够给平淡无奇的生活增添一点点惊喜?”
储姣惊诧得想要挣扎,却被黎海按在怀里动弹不得,“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好过,宝贝,我们和好吧。”
8
储姣正在消化飞转的剧情,只见黎海拉了门口的电闸,一屋子的光又亮了起来,电视里血脸人正在“哈哈哈”抽风般的狂笑。黎海拖着储姣的手大摇大摆就走进了屋子,走过了客厅,走过了厨房,走过了卫生间,直奔卧室。
“储小姐,不要目瞪口呆了,我猜以你的大脑回路已经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吧?”黎海把自己和储姣丢到了床上,“你把你所有的情绪和小秘密都贴在你小众的博客里,自己在那里伤春悲秋,不明所以,还狠命思考到底什么是爱。
“爱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,和你在一起很舒服,这辈子都不要再换别人。
“爱就是一时荷尔蒙分泌过旺,然后用一生去守候。
“储小姐,不要再用你夸张的脑回路去思考到底什么是爱,到底还爱不爱了;你在乎,你吃醋,你心疼,你难过,就是你爱我的证据。
“还有啊,这辈子你无论跟了谁,爱情都会起于心动,归于平淡。不然你要一生都处在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状态吗?会死得更快吧。所以平淡才是生活的真谛,可是这并不代表寡味无趣。我们有很多很多事可以做。
“我们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,去看想看的风景,去品尝各种美食,去努力赚钱买你喜欢的包包,去在阳台种满多肉,去养两条爱犬,去造一窝小人。人生很长,我们可以过的很精彩。
“储小姐,你真是三生有幸,被我收入麾下。不要再用你那无知而崇拜的眼睛望着我了。”
储姣被黎海压在身下,从这个角度望过去,真的只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,“所以你懂的这么多,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讲给我听?”
“储小姐,你的脑回路这么曲折,我怕讲起来太费劲。不如让你去亲测一下外面的风景,你才会知道你有多幸福。”黎海用手轻轻拨开储姣脸庞的碎发,温柔的吻在唇边落下。
黎海没有说出口的是,更何况我一直都在你身边,不曾离开过。
储姣闭上眼睛,再一次听到了自己“咚咚、咚咚”的心跳。就像第一次牵手,第一次拥抱,第一次接吻。真切而熟悉的心动。
只听黎海认真地说,“宝贝,此生不准再提分手。”
(完)
作者的夏日花伞:
爱是一时心动,也是平淡守候。只愿岁月静好,你在闹TA在笑。相拥而眠,相爱白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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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我的故事温暖你。
本故事是《我要我们在一起》系列第九篇,欢迎翻看前八篇。
小伙伴们,下次见喽。